第10章第十章
◎你莫走◎进殿时,太极殿尚且昏暗,宫人带着秦疏在供奉天王地尊,佛身宝像的正殿前跪下,客气提醒道:“此处是祭拜太祖与神佛之地,陛下正处理国事,稍后便来。¢d·a¨n_g′y`u′e`d?u`._c¢o¢m′”秦疏已双手合十冥想闭眼,闻言睁开眼睛颔首道谢。宫人这才关上殿门离开。秦疏一直安静地跪在蒲团上。直到听到轻微声响,衣裳繁复,蹁跹娉婷的女子才转身。就在她前方。只点了几盏灯的昏暗大殿中,有一个身影如月华凝结成的霜雪般,骤然现身。他似清风,似高山流水,潺潺缓缓,无声无息,轻轻地就出现在秦疏面前。楚帝已然到了,本想进门,见状擡手示意,身后的宫人便不用魏骆提醒,都自觉屏息。模糊的宣纸中,透露着一深一浅的人影面容。秦疏见到此人,并不害怕,反而道:“是你。”魏骆去觑楚帝。澹台衡的衣角微动,身影也在浮动:“你认得我?”他的面容清晰了,墨发垂下来,反叫他清冷端方的面容显得清弱了些,不过他还是挥袖,将蒲团撤开。秦疏似乎想说什么,下一刻却被什么无形之物扶起。她微讶。澹台衡:“你有功德,不必如此,若是让生魂受之,反折损其寿命。”魏骆心中一跳。澹台衡声音温润平缓,如缶击碎玉:“神鬼之说,也本是枉然。”他自己就是亡魂,却对人说神鬼之说不必尽信。跟在楚帝身边的何躬行原本是被传召而来,他也知晓陛下有着叫他再亲眼看看确认真假的心思,闻言却是复杂低首。巫蛊祸国。亡秦之祸有一半是因神鬼之说横行。所以,一个惊才绝艳的皇室嫡长子,才会无声无息地随他的亡秦,湮灭于历史长河中。史说秦的巫蛊兴于立国之初,后虽有臣民平乱,但仍在王朝末期大行其道,导致官轧百姓,民不聊生。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。“上行下效,吴由此亡。”那祭文中的声泪俱下,非是止于父子深情,皇室兴衰,而是心系天下,看到了一国将倾之隐患。史书寥寥几笔,却是他淡薄短暂的一生。秦疏却问:“若是神鬼之说枉然,我怎么会有大功德呢?”她擡头,声音有着久病的虚缓,却又柔顺:“若算是有,也该是我的母亲。¢1/3/x′i`a/o?s/h\u?o`..c?o!m*”澹台衡的白衣在宣纸映照上如烟雾般,楚帝凝眸才捕捉他姿态,敏锐发现他倏地一顿。澹台衡似乎是凝神去看了片刻,才拱手:“的确如此。”“令堂才情横溢,灾疫横行时曾投身医史,叛军作乱又可巧设妙计。”他始终距离秦疏一丈,恪守礼乐:“只是史书偏狭,没有将其记录。”此事何躬行不知,下意识望向魏骆,却见这位陛下的总管更加恭谨地朝着楚帝与太极殿躬身,目带敬畏。这便是除楚朝老臣外无人知晓,只有神鬼能分明的过往,在今日确凿无疑了,何躬行心中更沉。秦疏双手交叠,宽袖垂下回礼:“阁下的确博古通今。当年之人,多病逝归田,可为家母进言者,已寥寥无几。”澹台衡却答:“千秋万代,自有其声。”过了百年千年,自会有人替原主铭记她母亲姓名,不必再称她秦夫人或是顾公之女,而只是顾青裳。秦疏默然。待到烛火晃动,她才说:“恩公不追问我如何认得你么?”澹台衡摇头,君子慎言慎独,不强施于人,女子却像是为这态度感念,看着他轻轻道:“我在母亲的梦里,见过阁下。”楚文灼旁听良多,见他们安静下来,正欲伸手推开殿门,忽然听到澹台衡略有迟疑道:“不过是举手之劳,不足挂齿。”秦疏却摇头:“多谢恩公让我得见母亲。”“因果有报,我与令堂相交,助她渡梦,也只是谢阁下助我回到阳世,灭灯还阳之恩。”澹台衡并不携恩求报,只是拱手。“此事也本不该牵连阁下。”到如今他还觉亏欠。“但不知阁下还能否偿还我一愿。”他称秦疏为阁下,并不因她女子身份区别于旁人。楚帝凝眸,停下动作。女子虽然久居闺阁,于京城千金中声名不显,却矜佳有礼,温声细语:“自然。”澹台衡寂静片刻,宣纸糊照的轩窗之上,那道雾一般的魂散了,又聚拢,似乎被狂风裹挟,又有暴雨侵染。时断时续,宛若暴雨中摇曳的灯烛,光亮细微:“我与巨蠹周旋久,不可朝废九成功。”“请姑娘为我再点最后一盏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