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被火把映亮的寨子轮廓,背影在灯火下显得有些孤寂,“这安民寨并非凭空而生,它是我父母用命换来的。”
他转过身,眼中涌动着深沉的悲怆与恨意,“我父母,原是延陵城中开米铺的,他们乐善好施,常接济乡邻,可后来朝廷要在延陵开砖窑厂,征用了大片良田,那是延陵最好的田地啊,能养活多少人,官府强行征收,毁田建窑,断了无数农户的生计,砖窑厂招工,说是给工钱,可进去的人才知道,那是活地狱,没日没夜地干,吃不饱,穿不暖,动辄打骂,累死、病死、被打死的人不计其数,有人想逃,想告官,结果都被拦了下来,甚至丢了性命。”
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延陵本是产粮之地,可良田被毁,粮食锐减,官府却还要强行征收粮食供应别处,剩下的粮食,被几家大商行联手把持,统一抬价,我父母不愿同流合污,不肯跟着涨价,还想接济快饿死的乡亲,结果就被暗害了,一场大火,米铺烧得精光。”他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发白,声音哽咽,几乎说不下去。
屋内一片死寂,空气仿佛凝固了,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,映出震惊、愤怒与沉重。
谢蕴初的心也沉沉坠下,延陵砖窑厂是怀王提议,太子督建,圣上亲批,这背后牵扯的,哪里只是贪腐?这是盘根错节、足以动摇国本的巨网,从前她只知道延陵大案造成了许多百姓的苦难,可她并不清楚细节,也不想参与其中,如今事涉其中,她才感受到何等的无助。
“所以,”莫寒衣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,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决绝,“我和一些同样走投无路的乡亲,逃到了这山里,我们建了这个寨子,取名安民,不为别的,只想收留那些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延陵百姓,给他们一条活路,也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。”
“岂有此理,简直是无法无天。”谢云程猛地拍案而起,少年人的热血让他气得满脸通红,“贪官污吏,草菅人命,回京后我定要父亲狠狠参上一本,为伯父伯母,为延陵的百姓讨个公道。”